Wednesday, January 17, 2007

【火線交錯Babel】



火線交錯



===哪來的火線?跟什麼交錯?====

抱歉,這回真的忍不住要質疑一下電影的譯名。



Babel,「巴別塔」。來自聖經的故事。

萬古洪荒前,人類使用同一種語言,上帝眷愛著祂的子民,而人類呢?人類聰明、人類有了知識,竟然異想天開地想建一座上達天聽的「巴別塔」,上帝於是讓人類失去共同的語言,一夕之間,人類無法溝通,而築塔一事當然失敗了,人類至此四散人間。



中文譯名的問題,國內電影迷抱怨已久,從阿諾的「魔鬼」系列、布魯斯威利的「終極」系列、基諾李維的「捍衛」系列,到後來布蘭登費雪、李奧納多等人通通用過的「神鬼」系列,依主角定譯名的傾向可說是世界僅有。所幸,近年來譯名的佳作愈來愈多,而我依舊期待中文譯名能有不同的路線。(好在【斷背山】就是【斷背山】,沒有變成「牛仔一世情」。)



若是聽了中文譯名而進場的觀眾恐怕要大失所望了,片中沒有你期待的槍戰對決,也沒有懸疑諜報,而是世界四個角落裡互相關聯的人事物。Babel一片意圖探討「語言」與「溝通」,在相異的語言中,我們怎麼溝通?失落了語言的聾啞的女孩呢?導演企圖呈現語言的分歧以及語言背後的操用者「人」,在剝去語言之後,我們真能交流嗎?



=====導演================

當凱薩布蘭琪遭受槍擊時,導演特意著墨其他美國觀光客的行為。當下我暗自忖度:「這導演不是美國人吧?又諷又刺的,放了不少冷箭啦!」

美國與墨西哥之間的關係刻劃的細膩而深刻,透過小女孩之口:「我媽媽說墨西哥很危險」,墨西哥青年回頭一笑「對啊!墨西哥很危險,因為到處都是墨西哥人」



墨西哥有美味捲餅、熱情的音樂,卻是緊鄰世界強國美國,想必受了不少委屈,而這種種委屈之處,電影呈現的恰到好處,所以你可以看到邊境巡警的冷峻、膚色語言的偏見、非法移民的問題。



觀影後才發現原來【火線交錯】與【靈魂的重量】的導演是同一個人,墨西哥的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我微笑(我就知道不是美國人!哈)。仔細想想,【火線交錯】與【靈魂的重量】的確風格有類似之處。



情節的呈現略少了明快的節奏,卻是細膩有味,面面俱到。在每個鏡頭之下,觀眾都可以拾獲自己的感動,而非重口味灑狗血式的,讓每個人在同一秒一起抱淚。



導演野心不小,安安穩穩的好萊塢片不拍,竟然想要跨足三大洲、多種語言、各國演員與非演員,所幸最後呈現出來的結果自然流暢不僵硬。摩洛哥小兄弟、美國觀光客、墨西哥婚禮、日本熱鬧人群,四個情境特色鮮明,敘事平穩。美中不足是四個故事之間的關聯雖嚴謹,卻太過平穩,未讓人驚奇,觀眾在真相大白之前便搶先一步猜到了關聯點,缺乏「恍然大悟」的樂趣。



=======配樂=============

Gustavo Santaolalla,這位來自阿根廷的大師已經三番兩次讓我驚艷。扣人心弦的吉他聲流暢的穿過故事情節,電影結束後我依然呆坐在原地,當「Gustavo Santaolalla」名字浮現在螢幕上,驀地,我想起【斷背山】裡的吉他配樂,一樣牽動人心叫人心碎。不過Gustavo這名字差不多等於西班牙文裡的「俊彥」或是「志豪」,焉知不是同名的音樂家呢?



果然, Gustavo Santaolalla配樂的作品包括【火線交錯】【斷背山】【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三部讓我動容諦聽的配樂竟然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Gustavo Santaolalla的音樂敲人心門兼寓景於音,故事的走向和音樂緊緊相依,

【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裡南美洲壯闊大地、【斷背山】裡俄懷明洲的山湖羊群,【火線交錯】裡的焦急頓挫,霎時歷歷在目。



=====演員=============

私心說來,我最喜歡飾演Santiego的蓋爾嘉西亞貝納(Gael García Bernal),對他的戀慕始自【摩托車日記】,不過他這次好像不是主角….。沒關係,拉丁青年魅力無法擋囉。更何況,他把角色特有的溫暖開朗熱情以及憤慨傳達的這麼好。



誠如導演所說「我依賴凱特布蘭奇讓這部戲有重心」,的確,凱姐光是躺在地毯上就讓這部戲有了重心-受苦、疼痛、生死與誤會,凱姐的眼神讓觀眾同感其痛。



菊地凜子一人扛下一個故事,堪稱最吃重的角色。詮釋的是一個聾啞角色,她的眼神不輸凱姐,孤寂、對性的渴望、倔強、傷心,全都由她的眼眸展現。

=====所以說=============

認真探究,電影裡充滿了值得深入研討的小細節。

是否在無心玩鬧之間,我們鑄下大錯,像是一把來自日本的獵槍在北非擊傷了美國觀光客。是否在語言之外,溝通的方式早已失落?更別忘了在語言之上還有諱莫如深的隱形邏輯—政治。於是,當美國一口咬定這是恐怖攻擊時,摩洛哥選擇拒絕出借領空以為回應。那麼人命呢?當我舉起右手宣誓效忠國家時,你不是承諾我會保護我嗎我親愛的國家?當時國旗在藍天中飄揚,我還記得。但是算你幸運,投胎在美國,所以直昇機終究是轟隆隆的撲天蓋地而來,所以你與你的妻子成為國際關注的焦點。



聾啞的女孩,全然的安靜是水晶築的牆,透明的隔絕她和色彩斑斕的熱鬧世界,沒有聽覺,沒有對談,手勢、姿勢、眼神、文字,拿掉了話語,我們會更近或是更遠呢?我們已經習慣用無意義的話語填滿每一個令人尷尬的空隙,尋話講,眼神這麼不安,不如眼神交錯而讓話語散落一地,不如放縱大哭,不如真實的擁抱。



異鄉的老婆婆遞來一管舒緩劇痛的煙。同行的旅客揚長而去。在放棄依賴語言之後,終於發現我們還是有共通點—焦急、心碎、渴望、寂寞。就像回到萬古洪荒之前,彼時我們同心協力,高塔完工指日可待。導演說「火線交錯是一部描述是什麼結合了我們,而不是什麼分離了我們的電影」



是否,失落了共同的語言讓我們爭執這幾千年?

也許吧。 但是記得,下回美國人在你家跟你借平底鍋時,千萬別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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