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anuary 28, 2012

買青春

買青春。
(買青春,不是買春。)

被拉去聽五月天演場會,豈料,竟然不自覺淚流滿面,自己完全不明白為了什麼。
滿場觀眾興奮尖叫,萬隻螢光棒破蛹而出,我趴在欄杆上止不住眼淚,淚眼中想起「紅玫瑰與白玫瑰」裡佟振保事隔多年在公車上遇到了紅玫瑰王嬌蕊

嬌蕊道:你呢?你好嗎?振保想把他的完滿幸福的生活歸納在兩句簡單的話裡,正在斟酌字句,抬起頭,在公共汽車司機人座右突出的小鏡子裡,看見他自己的 臉,很平靜,但是因為車身的嗒嗒搖動,鏡子里的臉也跟著顫抖不定,非常奇異的一種心平氣和的顫抖,像有人在他臉上輕輕推拿似的。忽然,他的臉真的抖了起來,在鏡子裡,他看見他的眼淚滔滔流下來,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在這一類的會晤裡,如果必須有人哭泣,那應當是她。這完全不對,然而他竟不能止住自己。應當是她哭,由他來安慰她的。她也並不安慰他,只是沉默著,半晌, 說:你是這裡下車罷?  ---張愛玲 紅玫瑰與白玫瑰

前兩天跟朋友討論到「2012世界末日」,我說:「明天如果世界末日,我也沒有啥遺憾」想了一想又補上:「如果硬要擠的話,我的遺憾大約是沒有養過黃金獵犬、或是伯恩山犬、或是哈士奇…」「或是任何一種大型犬」我朋友補上。(說得好)
沒想到就連我這等沒啥遺憾的人,竟然也有不明所以滔滔淚流的時刻。就如佟振保企圖把他完滿幸福的生活歸納在兩句簡單話裡,換來「非常奇異的一種心平氣和的顫抖」。為什麼淚流,佟振保與我都不知道。

逝去的青春換來無以名狀的失落。

演唱會過後兩天,我去買了五月天的第一張創作專輯,專輯裡滿是了青春的騷動不安、困惑與莫名的樂觀希望,是他們之後的專輯再也看不到的。青春期呢雖是「四面八方團團包圍」「左邊右邊闖不出去」,一轉頭卻仍堅信飛翔之可能。我一邊聽一邊想我的高中生活在作什麼呢? 我的青春生活是務實的,實打實,青春爛漫的年紀,我的同學們是詩人,坐在窗台上看雲看人看操場會想起風的意圖雲的去向。我像球員在練習場擊球, 早自習、團練 、表演、考試、練跑、背書 。專注於一天一天一分一秒眼前挑戰,球來了,好好擊出去,無暇細想球從哪裡來又會到哪裡去。反正總有個歸向。

十一年過去,買了這第一張專輯像是試圖買回當年的青春,一陣徒勞,只能追想曾經有機會但從來沒發生的種種。五月天一路上來丟掉了很多東西,回看自己又何嘗不是?

 於是我感到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