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September 26, 2012

雲門《九歌》--為什麼荷花



雲門九歌當中的女巫與東君

 前言
第一次看雲門的九歌是高中國文課老師放錄影帶給全班,說是要增加藝術素養。我記得女巫不斷抖動的小腹、走在人肩上的雲中君 以及排成一列低頭前行的戰俘,拜此錄影帶之賜,如今我高中課文都忘光了,倒還記的一句「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九歌‧國殤)1993年雲門九歌首演,2012年九歌重演,終於有機會親眼看這齣作品豈能錯過,我早早訂好了票,千年前的詩轉化成表演藝術之後,會存下什麼? 當這個舞作於十九年後重現,又會存下什麼


楚辭九歌為湘江一代祭神之歌,由屈原採集民間祭歌編寫潤飾,共有十一篇章。雲門的「九歌」選其中八章轉作成舞蹈,以迎神開始,東君 司命、湘夫人、雲中君、山鬼、國殤、以禮魂終,以現代舞的語彙描述傳說中的諸神,結構工整。音樂方面,兼採卑南族古調、西藏缽樂、印度笛樂、日本雅樂、鄒族送神曲等,編舞者林懷民以西方舞蹈技法為本,作出「東方」的作品。
比起楚辭九歌,許多觀眾恐怕覺得羅密歐與茱麗葉更為熟悉。(這點從觀眾演後頻頻追問「劇情是什麼」就可窺一二),冷門的題材(古代文學)冷門的媒材(現代舞),竟然還幾乎滿座,雲門深耕台灣之成果可見一斑。

我雖然很想寫「舞蹈語彙滿足了我對於諸神的想像」之類的詞語,但我一開始讀到九歌篇章就是跟雲門的九歌舞作搭配一起服用,本次觀舞經驗因而算是一種回憶的再確認(你看看我竟然使用了「再確認」這種字,看來我又往後殖民主義學者更近了一步)

雲門九歌中的湘夫人
湘夫人,無止盡的等待,從溫婉嫻靜到掙扎,最後還是得上轎當「神」,雖然是神,卻不見得有自主自由。神,其實是被禁錮在自身的形象當中。


山鬼,孤獨的在舞台上,張大了口卻說不出話,山鬼滾著爬著動作比誰靈巧卻始終沒有辦法站直,當山林間吹來風,月亮也變成綠色



國殤, 未滿三十歲而亡稱為「殤」,舞者一個個倒下了,又一個個站起來,站起來的與倒下的不見得是同一個人,他們不過是承接了同樣理想就必須面對相同的命運(犧牲生命)。不管是拋頭顱灑熱血, 或是率族人抵禦殖民者的統治,或是隻身抵擋坦克, 在在讓我想起埃及街頭抗議的年輕人,不管哪個國家哪個文化,先犧牲生命的,永遠都是年輕人。而旁白以三種語言念出義士們的名字,從陸皓東到陳澄波,從莫那魯道到林少貓,每一個名字都有千斤重,在舞者紛紛倒之後,女巫出場。女巫,在人與神的世界中間,在生與死中間召喚。死去的魂靈於是緩緩起身,重新站立,舞者手捧油燈慢慢走出來,緩緩放置在舞台上,一個接著一個,最後舞台上成為一條蜿蜒的燈光之河,這一幕,台灣的觀眾應該會聯想到中元普渡。

雲門九歌最後的燈河



為什麼荷花與南國想像
九歌之舞台設計是當代大師李名覺,以荷花為主,台前有一整排鮮嫩的真荷花,整個背景是林玉山所繪之荷花圖。為什麼舞台以荷花為主?因為九歌是楚國的詩,而創作者林懷民以荷花來代表南國,我想像中的南國,是熱帶,是潮濕,是不見天日的雨林,不是荷花,因為我所生長的台灣台北已經比「楚國」還要南更靠近赤道。一個南國想像,也偷渡了政治文化的版圖變遷--從中原到台灣當初的「南」如今是「北」。

舞台設計--前有一排真荷花,後是透視法荷花圖

但是我還是想不識相的直言,全舞唯一與荷花相「對映」的大約就是湘夫人,其他的舞作,荷花似乎都可有可無。尤其是山鬼搭配荷花,更有一種芥末配玫瑰花茶之感。(演後座談中提到當年李名覺聽了林懷民的構想後直言「舞已經很滿了,你不需要我的舞台設計」,但林懷民老師堅持一定要,兩個大師堅持來堅持去,最後催生了雲門九歌的荷花設計,這段故事也間接證實了我的想法。)

雲門的九歌帶來了兩種東西
1 九歌的視覺化意象
  金庸作品膾炙人口,每個讀者心目中都有自己想像的楊過,但因為普遍觀眾對於楚辭九歌不熟悉,因此看過雲門九歌之後,林懷民式的九歌想像就深植人心---湘夫人蒼白嬌美 女巫一身紅衣,司命頭戴鹿角面具。往後每次讀到楚辭九歌,這些形象就會在腦中活過來。

2 找東方---見證十九年來的社會風向演變與藝術發展
有人說表演藝術是一種熱衷於消逝的藝術,但是當作品事隔多年後重搬上舞台,卻恰恰是一面鏡子照出時空演變。早期雲門喊出「中國人跳中國人的舞給中國人看」,並尋找東方的素材予以重現(話說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都已經被搬上劇場了,看來我只有金瓶梅可以用了),十九年後,當年「中國人」的民族精神意涵已經淡化,現在大家已經不找東方,大家找的是「科技」或「跨界」,若有,則找「東方」指的已經不再是中國而是台灣(本土的原住民的),雲門九歌留下一個意圖與西方一較長短的、尋找「東方」的嘗試,而這個嘗試讓雲門九歌成為一種歷史見證。

Wednesday, September 19, 2012

越南艾索拉舞團《旱雨 Drought and Rain》



2012年新舞台新舞風第一號作品,越南艾索拉(Ea Sola)舞團的「旱雨 Drought and Rain」於2012913日在新舞台演出。一支質樸而深刻的作品,編舞者艾索拉 出身越南南部高原,1974年越戰如火如荼時離開家鄉,跟隨法籍母親落腳巴黎習舞。1990年返回越南,研究傳統音樂與舞蹈,以及越戰對當地人民遺留的影響。

以遊子的眼光審視別離已久的「故鄉」,艾索拉此號作品貼近生活與土地,選擇以年紀長的婦女們作為舞者,配合越南北部紅河三角洲傳統音樂的古老樂風,以打擊樂器合奏,以及二弦樂器維列琴 (viele) 與月琴為主,加上吟唱,說出越南的故事。 一開場,是紙畫的人像,足不點地頭不搖,從山谷緩緩出現。「祖先出現了啊」我心想
 


素樸,大地,黑與白
乾旱,大雨,耕作,彎腰看地,仰頭看天
斗笠,雨衣,吟唱


雖然我隔壁的阿伯在舞碼未超過二分之一時就開始看錶、不耐煩的交換疊坐,但旱雨卻在我心中耕出痕跡。 艾索拉舞者阿嬤們的動作都有力到不可思議,讓我想起經歷過生活磨練的我的阿嬤,健步如飛、聲音洪亮、打麻將的時候拍桌喊出那ㄧ聲「碰」可以震起桌上水杯。

當舞者們拿著越戰亡者的照片衝上台前,逼著觀眾去想「這是誰?」「為什麼?」,當舞者散開髮帶披下一頭長髮,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時刻,最後巨幅黑白照片落下,表演者跪地匍匐,換亡者的遺照「親自」居高臨下看著觀眾,觀眾想逃也離不了,只能被釘在座位上想「我要回去讀越南史」

《旱 雨》每一個安排都讓我想起土地,以及我離土地有多遙遠,讓我想多了解越南,這一塊經歷戰爭、反共、殖民、華文影響的,與台灣相似的國度。

Monday, September 17, 2012

很久系列II 【拉麥可】-原料很好,可惜未能成一桌好菜

 
很久沒有敬我了你第二集「拉麥可」在國家劇院演出,主打Amis Musical 阿美族音樂劇。以阿美族制度巴卡路奈為背景,敘述一個在台北模仿麥可傑克森四處比賽的舞者嘎造,在一次比賽失利後回到家鄉。家鄉的學生正贏了全國舞蹈比賽初賽,正往決賽邁進。指導老師黃莉主張秀出原住民的傳統應該以傳統舞出賽,可學生們躍躍欲試想要以街舞比賽,夢想著如果以街舞贏得比賽,就可以說服長老把這個年齡階層命名為「拉麥可」,於是學生們偷偷找上嘎造拜託他指導,故事由此展開。



藉由舞蹈比賽,編導丟出一個大哉問「什麼是傳統?什麼是自我?」
學生們想要用街舞來比賽,老師認為「原住民就是要跳傳統舞啊」,再加上一個在台北以(別人的)街舞四處打拼的青年,三方交錯,可以呈現一個非常獨特有趣的自我/傳統辯論,可惜,劇中的衝突與冰釋均是輕描淡寫,該說的沒有說清楚,不該說的倒是說了很多,大部分的安排均再精簡一點(我必須承認有時候想快轉。)

電影與劇場兩種形式的拉鋸,犧牲了節奏
由形式來看,拉麥可意圖融合電影與劇場在同一個空間中。簡單來說即是『劇場作不到的,讓電影表達』劇場和電影的結合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何時劇場?何時電影?恐怕兩位編導要再回去琢磨琢磨。

一開始木雕師傅扛著木頭從觀眾席緩緩步上台階,走入舞台黑暗處,螢幕上緊接出現木雕師傅大特寫,從比腰粗的木樁削出兩根小指大小的小棒子,手一滑,棒子掉落,舞台上的指揮伸手抓住,走向樂團開始指揮,全場微笑。

這,是舞台與電影交互運用極好的一幕。可惜是唯一一個較為的成功運用。
大部分的時候電影與劇場均互相干擾,觀眾讀不出來「為什麼這時候用螢幕表現」「這時候用劇場演員表現」

曲和曲之間,幕與幕中間均以暗場帶過,拖慢了全劇節奏。於是整場顯得零散。有幾首歌的穿插特勉強,歌曲與劇情之間並不緊密,各走各的調。 贈項鍊(電影)一段突然接歌頌上帝恩典,縫製比賽舞衣(電影)接彩虹衣,均顯得突兀,導演顯然需要解釋。

是音樂劇但是不是musical
這麼說也許有點抽象,但是一般而言,Musical的上半場最後一首應該是個大勾子,把上半場的情緒推到最高同時也勾著下半場的劇情發展。但上半場最後一支曲目「戰舞」編舞張力不足,將兩個角色黃莉老師和嘎造老師之間原有的張力大大弱化,看不到黃莉和嘎造之間的立場堅持,也看不到他們兩個各自的專長,理論上來說黃莉堅持傳統,嘎造認為街舞也可以是比賽元素,那麼兩人終於正面對決時,應該會是傳統與街舞一爭長短的重要場景。但是「戰舞」蒼白無力,反倒把好不容易堆疊起來氣氛消融殆盡。 也許編導刻意營造一種反高潮的“音樂劇”,不打算依存一般musical 的公式?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下半場的劇情毫無意外的按照預期中發展,嘎造跟黃莉大和解,由嘎造帶領學生出賽。整場音樂劇在學生歡樂演出中結束。謝幕後,昊恩邀請參與「很久沒有敬我了你」的人員上台,頓時,國家劇院彷彿變成一個山野中的廣場,氣氛和樂,每個音符都可以上達天聽,安可變成全場最令人享受的部份,儘管前面節奏太慢或表現不夠完美,但這個無敵和樂大家歡唱的橋段讓觀眾都微笑出場。

雖說如此,我依舊想跟兩位編導建議「好好商量一下(或打個架)讓整個劇的形式/內容獲得最好搭配好嗎?」


附註 
阿美族青年在傳統舞與Hip Hop中間抉擇要用哪一種來「表達自己」,值得好好寫一篇文章。Hip Hop 文化起源於七零年代紐約(說這話芝加哥人要大聲嚷嚷抗議了,不過迄今大部分人還是主張紐約布朗克斯是Hip Hop發源地,這裡就先引這個說法),Hip Hop蘊含的批判精神、主張自我等元素很快席捲全球。各地紛紛有了「hip hop 在地化」的浪潮—既然Hip Hop 在於主張自我,那麼憑什麼說Hip Hop是「外國人」的東西?
換言之,我可以用Hip Hop來秀出真我,那麼hip hop就可以是「我的」「我們的」,也無怪乎世界各地都有Hip Hop混血嘗試,Hip Hop 混現代舞 或是Hip Hop混芭蕾,或是Hip Hop混拉丁舞,或是像拉麥可一樣,Hip Hop 混傳統舞。舞蹈本身是一種非常個人化的藝術,有人說「看一個人跳舞就知道他的個性,藏都藏不住」,透過舞蹈來尋找自我認同,也因此成為一個極為有趣的題目。

(寫到這裡突然覺得可以另寫一篇 「舞蹈 與hip hop與後現代」,唔,下次吧)




Saturday, August 11, 2012

富少性侵,誰的錯?(絕對不是張兆志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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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發冨少迷姦眾多被害人事件,有部分論調直指被害人「拜金」「讓自己身陷危險」因此不值得同情。這個事件引發了幾個台灣社會荒謬而常見的論調。首先,任何人意圖剝奪他人的性自主權都是犯罪,今天一個人喝醉了倒在街上絕對不代表他活該受到侵犯,更遑論加害人以下藥的方式讓被害人完全失去反抗機會。這是犯罪,貨真價實的犯罪。犯罪的受害人就叫做「被害人」,不管她拜金愛名牌還是喜歡皮卡丘,她都是被害人,希望張兆志能讀懂。

接下來簡單回應幾個似是而非的論調:

論調一、「涉足聲色場所,活該」
這種論調是一種似是而非的「假推理」。
舉個例子,我喜歡漆彈活動,享受漆彈的刺激,但是有一天某個隊員把漆彈換成真的子彈掃射全場,我受傷癱瘓,下半輩子只能依靠輪椅。「活該,誰叫你喜歡漆彈」「爽啦,這下吃到真子彈了吧活該」這個論調對嗎?如果不對的話『這些女生涉足聲色場所,自找的』,「自己愛去那種地方早該知道有此下場。」怎麼站得住腳?
一個人喜歡漆彈,代表他想要挨真子彈。
一個人喜歡去夜店,代表他準備好受到性侵。
以上邏輯若成立,那日前掃射戲院的兇手可以當庭釋放了,畢竟一個人喜歡看蝙蝠俠,表示他喜歡暴力因此死不足惜嘛。


論調二、「讓自己身陷危險就是錯」
我發現這個論調不僅僅發生性侵被害人身上,有時竊盜案、搶案也聽的到類似論調。(小學時候老師還會處罰沒有把錢包收好導致失竊的同學呢)。
問你可曾看見犯人臉上寫著「我是強暴犯我要侵害你」或「我是小偷我要偷你錢包」嗎?。許多犯罪都是事先無法預料的,若是事先無法預料,又怎麼能譴責被害人「讓自己身陷危險」?
把門窗鎖好、不喝來路不明的飲料、財不露白,都是消極「預防」犯罪,犯罪之發生全靠被害人事前的預防,若未能事先預防則被害人也需負責這個國家可以燒掉重練了,啊不是,我是說這種論調若是主流,大家都要活在恐懼之中。

「錯」字的雙重意義
「錯」這個字在日常使用上含糊不清,也造成論述上的困擾。
比如某人遭酒駕追撞痛失愛子,他表示「我錯了,當初不該走中山高,如果當時選擇走北二高也許就不會出事」,這裡的「錯」字,表示「遺憾」之意思,身為受害人的他,並不需要因為對方酒駕肇事而負責。

而酒駕的駕駛說「我錯了,我不應該酒駕傷害無辜」,這裡的「錯」字,有「自身行為失當而應負責」的意思。想當然耳,這位駕駛酒醉駕車,應該負起完全的責任。
至於「讓自己身陷危險就是錯」當中的「錯」字,指的是「遺憾」還是「行為失當而應負責」,就要請發表類似言論的大德們捫心自問了。


厭女情節與邏輯錯誤
這是我覺得最錯綜複雜的部分。第一部份是仇女,第二點是邏輯錯誤。
厭女仇女在我們的文化中隨處可見,而且歷史悠久。
曾經讀過一篇魯迅的文章,內容細節不大記得。大意是當時政局腐敗社會動亂,有衛道人士出面大聲疾呼「社會道德敗壞,婦女服飾西化,應該立法規範婦女服裝,以正本清源回復善良風俗」,魯迅回應大意是「政局社會都是多半是男人們的事,搞壞了就指責婦女服裝導致社會敗壞,要不,規定婦女都穿長旗袍,那中國定能成為第一強國」

遇到事情,第一個指責女性似乎成為我們文化中不可撼動的一部分。更可怕的是,這其中還參有嚴重的推理錯誤。
A 可能造成 B, 禁止B 則 A也不會發生。
世風敗壞,女人穿著暴露,禁止女人穿著暴露則世風會改善。
以上這句話貌似合理,但仔細一想,其實邏輯不通,不然請看以下例子:
夏天到了氣溫升高,穿短袖的人增加了。禁止大家穿短袖則夏天就不會來。

回到本次案例,有人說「因為她拜金,所以願意以性換取金錢,要是她不拜金的話,就不會被害。」
“拜金”、“願意以性換取金錢”、“受到性侵害”是ABC三件事情,A跟B有關,但與c無關,多想兩分鐘,你的發言可以符合邏輯。

最後,根據統計,強暴犯會選擇「看起來好控制」的對象下手,與被害人的衣著行為無關。希望日後不要看到「看起來好控制就是你的錯,不然犯人怎麼會找上你」之言論。


Tuesday, July 03, 2012

林亦世小時候


俗話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但是有許多人不受此限,自小就展露了過人的天分。
比如林亦世小朋友,推測他幼稚園的時候一定是向日葵小班的副班長
僅次於幼稚園老師以及班長,是第三把交椅

林:「零食交出來」
小朋友:「可是...我上上禮拜才交給你一桶耶」
林:「我要分給很多人耶,包括隔壁班的糾察哥哥,又不是通通我吃掉,你不想拿乖寶寶卡嗎?」
小朋友:「想...想啊」
林:「哼,你不知道我手上有一疊喔?」
小朋友:「你那些卡都沒有蓋章哪有效?」
林:「老師的乖寶寶印章都是我在管的啊,全班只有兩個印章,一個在我這,都是我在管的,快把零食交出來」
小朋友:「可...可是...我省很久才媽媽才買給我的耶」
林:「少囉唆,現在班上就是老師、班長接下來我最大你不知道嗎?整個幼稚園都我管的!」

於是,林亦世成功獲得免費的零食,以及老師心目中的好寶寶形象


(不過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隔壁班的糾察哥哥們」到底有誰呢?)

Wednesday, May 23, 2012

革命離我們很近 (寫在六四與埃及選舉之前)


上週去了一趟埃及,這幾日心情震盪,不知所以,直到今天看到蘇起的一段話:
「我年輕時台灣社會雖然貧窮封閉、威權統治、兩岸緊張加上國際打壓,但當時年輕人有信心、希望和目標,普遍對未來充滿衝勁;反觀現在台灣年輕人沒有希望,社會沒有典範,整個社會失去活力,看了令人傷心。 」
這段話,切中我的心情,是台灣年輕一代與埃及年輕人的差異。

六四天安門事件我還沒長記性,國父孫中山革命奮鬥史讀了上百回也不過是文章裡頭一段。直到去了開羅,才明白革命離我這麼近。
抵達開羅是清晨六點,提心弔膽在行李旋轉盤前面故作鎮定,心底已經開始盤算萬一掉了行李怎麼辦,聽過太多埃及航空的小故事,我在隨身背包裡頭背了全套換洗衣物,行李若丟了至少可以撐一天。

尚未出機場,已經有人盯上來「需不需要計程車啊」,機場很新很大,做生意的人一臉沒睡醒就急著拉客希望能賺一筆。ESTTC (Egyptian Scenographers and Theatre Technicians Center)的會長Hazem來接機。

清晨六點,開羅如初醒的嬰兒,面目模糊輪廓尚不清楚。 Hazem說昨夜埃及爆發衝突死了十五個人。 經過Tahrir square,曾經綠草如茵的廣場如今一片黃沙,佔滿了帳篷,「這些人從去年革命的時候就在這裡了」Hazem補充。

第三天,人在飯店裡,我在CNN上面看到警察對著抗議民眾強力水柱,開羅實施宵禁。 第七天,我認識了 hossam Ahmed兩兄弟,弟弟Hossam,照片設計師,一口美式英語加上一點點中文,十足搞笑,哥哥Ahmed,音樂人目前蘇伊士服兵役,個性靦腆。他們是開羅的陽光,熱情動人。

直到我看到他們在街頭抗議的影片,我才明白我太淺薄。革命總是要流血,流血的總是年輕人,一代又一代我們被送去送命或送死。為了理想為了自由,或為了最模糊的字眼「國家」

Hossam Ahmed自拍的影片中街頭一片混亂,均是年輕男子,遠方傳來一陣一陣爆炸聲,不知是不是槍響,兩兄弟叫著對方的名字,在一片阿拉伯語吶喊聲中,雖聽不懂,也知道情勢緊張。煙霧,可能是催淚瓦斯,畫面角落有人倒在地上,狀態不明。

搜尋Egypt revolution,更多驚心動魄的影片
跟我年紀差不多的,比我小幾歲的,大叔年紀的直視鏡頭無畏的說「I am going to die today」「We will not be silenced, whether you are a Muslim, a Christian or a atheist, you will demand your goddamn right. And we will have our rights. One way or the other, we will never be silenced.


一個青年,獨自以肉身擋在鎮暴車前面,影片中有一個女人不斷不斷高聲尖叫。兩方僵持不下,箭在弦上,要是駕駛心一橫踩油門,他立刻會是一軀身首異處的青年屍體。尖叫尖叫,然後,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人加入,鎮暴車緩緩後退。

Tahrir Square衝突熱點,上百名穆斯林聚在廣場上祈禱,基督徒手牽手一圈圈在外圍拉起保護線,避免警察打斷。


開羅擁擠的交通,在街上,也在車內。一天到晚總是塞車,地鐵內擠的前胸貼後背,身為外國人,不管買什麼東西都可能被敲一筆,路上男人的眼光直盯著妳毫不放鬆。可是我想念埃及。空氣中瀰漫不確定和希望,年輕人的眼中有一點點懊喪但是不悲觀。

我想念埃及
埃及像是幼弟,看著他在民主路上搖擺學步,一方面不忍心替他想到未來種種障礙,一方面又無可救藥的覺得樂觀。我想跟他們說,未來的路很長,民選總統
可能會貪污,兩黨政治可能會陷入惡鬥導致政府空轉,或是更糟的,兩黨皆往財團靠攏把國家土地與資源一塊塊賣掉。但是,一切都會好一點的。現在有臉書有 youtube有無遠弗屆的網際網路雲端運算,資訊取得快速,沒理由再像八零年代一般,軍方鎮壓學生,血流成河只有少數資訊外流,到今天還有許多中國年輕人從沒聽過六四事件。

會好一點的,雖然未來挑戰很多,但是不要怕,不要噤聲,不要太著急,一步一步慢慢來,你們是阿拉伯世界的先聲,突尼西亞和敘利亞的姊妹兄弟們還在努力中,會好一點的。
(只是,台灣會不會好一點?我不知道)

註:掌政長達三十年的穆巴拉克在去年革命中下台,歷經十五個月的陣痛之後,埃及即將在五月二十三以及二十四日舉行總統大選。十三個候選人裡頭有五位受到矚目 由於埃及還沒有憲法規定總統職權, 此次選舉當選人將肩負制憲責任因而至為關鍵。

Wednesday, March 28, 2012

文林苑助台灣解套?!

我想了想,Good Mayor的老爸是當年堂堂一級戰將,在他的明察暗訪下申請二二八補償人數也僅千餘人,沒理由Good Mayor會做出強拆民宅這種鳥事,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

而昨天下午文林苑開始強拆之時,我突然想通了。

一切都是為了台灣啊!

 馬克斯預言資本主義終將導致資本過度集中於少數人手中而走向自我毀滅,最終無產階級起來革命。台灣政府用心良苦加速台灣財團化,是為了提早迎接馬克思預言,到時台灣成為第一個貫徹馬克斯思想的國家,中國一看嚇一跳「哎呀,還搞革命馬克思啊?早過時了!你自己慢慢玩去」一腳把台灣踢開,不屑統一台灣。

嘿,台灣解套。

當初清廷不禁止鴉片我懷疑可能也是類似想法,既然強不起來,就把自己搞的虛弱不振讓別人不想併吞,可惜情廷出了個林則徐以及一些力保國人健康的知識份子導致此策失敗。不過沒關係,好在我們懂得從歷史中記取教訓,毒鴉片沒成功,這回財團化加上毒美牛應該可以成功,可嘆政府孤心苦詣我們這些刁民竟然不知感激,實在該殺,還不拖去木柵就地放生! 略知悔改的今天中午多點幾道牛肉來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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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問過我,Arts Politics學的是什麼,通常我努力解釋後往往會得到「喔就是藝術管理啊」的眼神(但其實差很遠)

Arts Politics 是要類似文林苑這樣的案子中找出一個有創意的突圍方法。
是的,突圍,在一切現有價值法規價值觀之中找到一條路。有創意好玩而且有效的路

各行各業的朋友都為了文林苑一案憤慨不已,每個人都希望事情能改變
接下來要問的是「我應該怎麼作?」
當上班族的朋友,吃中飯前順便打電話去相關單位罵ㄧ下
建築老師的朋友,記得好好教導你的學生
當社會學家的朋友,好好寫幾篇有力認真的論述
有社會運動經驗的朋友, 把不合作抗爭的要點寫下來傳出去,讓新投入運動的人不至太恐懼
在政治圈的朋友,好好想一想你可以發揮的影響力與著力點在哪裡
藝術家朋友,把你的想法轉成作品概念 十年二十年後會留存下來
律師朋友  你們很專業我不知道你們可以幹嘛 自己想好喔

永遠不要以為自己人微言輕
永遠要相信自己的力量,就算是臉書按個share
也會讓更多人看見
(比如說寫一個剁小雞雞的故事也可以)(誤)

一個剁小雞雞的故事--一分鐘搞懂文林苑案

(昨天晚上聽了兩個好故事,忍不住要提筆重寫過)

有一天,你在家中看電視,突然有人來敲門
「你好,我們要剁你的小雞雞」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不要』
對方很客氣的說「可是你附近鄰居前面那五個都剁了,所以你也要剁」
 你氣急敗壞的說「可是我沒有同意啊!我不要啊!!」
對方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共創一個美好的無雞之城啊 你非剁不可」

這太荒謬了,你決定告官。
官府說「你沒有寫出多少錢你才願意剁,我們不處理喔,寫個價錢本官才受理」
(你心想去你媽的我就是不想要剁啊為什麼要寫價錢)
「不寫價錢本官不理喔」
官府高高在上,你含淚揮筆寫了個不可能的天價「那就兩億吧」
這官一看「唉呀大膽刁民,兩億?!』
 「兩億於情於法於理不合,判你個七千六百萬吧」
 (問題是我不想要剁啊大人!大人!)


拿著這紙判決,對方說『嘿嘿 來吧剁吧』
你又驚又怒,但警察說「依法行政 剁!」
Good mayor震怒「怎麼可以為了一個人,不剁 就影響到其他願意剁的人呢,這一切都是為了共創一個好好看的無雞之城啊 ,剁!」

咚。
於是,你少了。
永別了小雞雞。

(感謝chengche Tu & Tien Ling 提供故事素材)

Saturday, January 28, 2012

買青春

買青春。
(買青春,不是買春。)

被拉去聽五月天演場會,豈料,竟然不自覺淚流滿面,自己完全不明白為了什麼。
滿場觀眾興奮尖叫,萬隻螢光棒破蛹而出,我趴在欄杆上止不住眼淚,淚眼中想起「紅玫瑰與白玫瑰」裡佟振保事隔多年在公車上遇到了紅玫瑰王嬌蕊

嬌蕊道:你呢?你好嗎?振保想把他的完滿幸福的生活歸納在兩句簡單的話裡,正在斟酌字句,抬起頭,在公共汽車司機人座右突出的小鏡子裡,看見他自己的 臉,很平靜,但是因為車身的嗒嗒搖動,鏡子里的臉也跟著顫抖不定,非常奇異的一種心平氣和的顫抖,像有人在他臉上輕輕推拿似的。忽然,他的臉真的抖了起來,在鏡子裡,他看見他的眼淚滔滔流下來,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在這一類的會晤裡,如果必須有人哭泣,那應當是她。這完全不對,然而他竟不能止住自己。應當是她哭,由他來安慰她的。她也並不安慰他,只是沉默著,半晌, 說:你是這裡下車罷?  ---張愛玲 紅玫瑰與白玫瑰

前兩天跟朋友討論到「2012世界末日」,我說:「明天如果世界末日,我也沒有啥遺憾」想了一想又補上:「如果硬要擠的話,我的遺憾大約是沒有養過黃金獵犬、或是伯恩山犬、或是哈士奇…」「或是任何一種大型犬」我朋友補上。(說得好)
沒想到就連我這等沒啥遺憾的人,竟然也有不明所以滔滔淚流的時刻。就如佟振保企圖把他完滿幸福的生活歸納在兩句簡單話裡,換來「非常奇異的一種心平氣和的顫抖」。為什麼淚流,佟振保與我都不知道。

逝去的青春換來無以名狀的失落。

演唱會過後兩天,我去買了五月天的第一張創作專輯,專輯裡滿是了青春的騷動不安、困惑與莫名的樂觀希望,是他們之後的專輯再也看不到的。青春期呢雖是「四面八方團團包圍」「左邊右邊闖不出去」,一轉頭卻仍堅信飛翔之可能。我一邊聽一邊想我的高中生活在作什麼呢? 我的青春生活是務實的,實打實,青春爛漫的年紀,我的同學們是詩人,坐在窗台上看雲看人看操場會想起風的意圖雲的去向。我像球員在練習場擊球, 早自習、團練 、表演、考試、練跑、背書 。專注於一天一天一分一秒眼前挑戰,球來了,好好擊出去,無暇細想球從哪裡來又會到哪裡去。反正總有個歸向。

十一年過去,買了這第一張專輯像是試圖買回當年的青春,一陣徒勞,只能追想曾經有機會但從來沒發生的種種。五月天一路上來丟掉了很多東西,回看自己又何嘗不是?

 於是我感到哀傷。